一根萝卜的“中国芯”
——种子诞生记⑤
近日，位于邢台市任泽区的“捷如美”科研园区的育种大棚内，育种专家张全杰正在小心翼翼地为一株萝卜花授粉。 通讯员梁会敏摄
近日，位于邢台市任泽区的捷如美科研园区的育种大棚内，各种蔬菜花开正艳。一片花海中，育种专家张全杰正在小心翼翼地为一株萝卜花授粉。
张全杰是河北捷如美农业科技开发有限公司董事长，他正在培育的是优质、抗逆萝卜“捷如美”的迭代产品，育种成功后，“捷如美”萝卜的耐寒性将大大提高。
2014年，由河北捷如美农业科技开发有限公司自主育成的“捷如美”萝卜新品种，一举打破日韩对萝卜品种的垄断，开创了半板叶萝卜市场先河，生产出来的萝卜品质居国内种植区前三名，精品萝卜更是畅销东南亚市场。
受困——我国萝卜主产区，曾长期依赖进口种子
肤色黝黑，一身庄稼汉打扮，作为一名育种专家，张全杰每天早晨5时多就下地把培育的种子长势全部查看一遍，并将检查出的问题逐一交代给不同的人去完成。除了公司的事务性工作外，他每天在田间地头至少要待足六个钟头。
种子是农业的“芯片”，而育成一个好种子，大概需要十年光景。这是一场尽头遥远的马拉松“海选”，而张全杰扮演的就是“十字花科”种子海选的“导演”。
在这一幕幕菜园里的科技“海选”故事中，张全杰最得意的作品是他主持的“优质、抗逆萝卜‘捷如美’新品种的选育”科研课题。
20世纪末，我国种业市场面向全球开放，国外种子纷纷进入中国。由于国外萝卜育种发展较早，当时韩国、日本的萝卜品种相比我国具有明显优势，进入中国后迅速抢占市场成为主流，河北、山东、湖北、河南、广东等我国萝卜主产区此后长期依赖进口种子。
河北是萝卜种植大省，年种植面积10万亩以上，在全国名列前茅，尤其是张家口的萝卜因品质突出而声名远播，鲜为人知的是其所用种子过去90%都依赖韩国、日本进口。
种子是现代农业的基石，更是确保国家粮食安全的源头。对于种业的基础性、战略性意义，张全杰心知肚明。“关键的核心技术如果掌握在别人手里，饭碗就不牢靠，只有拥有核心技术和自主知识产权，才能把中国人的饭碗牢牢端在自己手上。”
让民族种业走向全球，让河北蔬菜走向世界餐桌。张全杰经过大量的市场调研，以市场需求为导向，结合公司的种质资源基础，确定了研发方向——培育适合萝卜主产区种植，与日本、韩国品种耐热性相同，但商品性更好、抗逆性更好的萝卜品种，打破日韩对高端萝卜品种的垄断。
研发——12年的研发之路，每一步走得都很艰难
“捷如美”的研发之路长达12年之久，而且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
2001年，张全杰和他的团队开始种质资源的纯化与创新。这是一个任务繁重且枯燥、具有极大不确定性、充满机遇与挑战的过程，多次尝试但屡受挫折。
一筹莫展之际，张全杰和他的团队在对圆白萝卜自交系扩繁的一次田检过程中，突然发现一棵花色浅花丝畸形、花药干瘪不开裂的植株，这让他们大为惊喜。张全杰对这棵植株进行杂交、自交、回交，最终获取了19个优异高代自交系，并构建了7份核心种质高代自交系。
有了好的种质资源，如何筛选符合目标的组合，给品种定位，成为科研团队的另一大考验。
“这是挖掘、赋予品种生命意义的过程，充满了艰辛与喜悦。”张全杰说，为了筛选性状最好的萝卜品种，捷如美研发团队深入萝卜主产地跋山涉水，在河北、山东、湖北、河南、广东等5个主产区不同海拔进行批次试验，覆盖晚春、夏、秋、秋冬茬口，播种批次达150余次。2008年，研发团队筛选出优良的试配组合。
一粒好种子的诞生，不仅要有天时、地利，还要有“人和”。
令张全杰感触最深刻的是，2009年至2010年两年间，来自湖北的一个客户，从3月到10月，跟着研发团队跑遍平原与高山，一个月播种一批，来摸索“捷如美”的最佳播期、验证适应性。
在“捷如美”萝卜主产地示范对比的5年间，有20余位专业种植户、流通商为了重建民族萝卜产业，与科研团队携手一心，不断进行信息反馈，最终验证了“捷如美”品种的突出优势。
任建军是保定的一名种植户，他曾经和河北的其他萝卜种植大户一样，主要种植韩国的“白玉夏”萝卜，这种萝卜耐热性好，口感也好，不足之处是表皮淡青色不亮、远途运输有一定损耗。
2009年，任建军改种60亩“捷如美”，由于“捷如美”是半板叶新类型，耐热性不减，商品性、抗病性高。当年，任建军的种植成本降低了10%，产量却提高了20%。而且长出来的萝卜表皮白白亮亮，一经上市便吸引了眼球，迅速得到市场认可，一亩地可多收入2000元。自此，我国的萝卜种植市场开启了半板叶萝卜的时代。
又经过5年的萝卜主产地示范对比，2014年7月，“优质、抗逆萝卜‘捷如美’新品种的选育”科研课题，通过河北省科技厅新品种成果鉴定，一举打破了日韩白萝卜品种在国内的垄断地位。
改进——满足不同季节的种植需求、不同市场的喜好需求
“捷如美”一经面世，很快受到市场青睐。数据显示，推广初期的2011年至2014年累计种植面积达46150亩。2015年进入快速推广期，全国市场占有份额跃居第一。在河北省内仅2016年一年种植面积就达39000亩，接近推广初期4年的总和。此后，“捷如美”连续5年全国市场占有率第一。
不过，风靡大江南北后，“成长的烦恼”也随之而来。
一些种植户依据老习惯播种过早、种植过密等，使商品的性能大受影响。有的因种植技术不到位，秋季前期旱中后期多雨，不能及时根据气候条件调整管理手段，导致裂根。还有个别种植户觉得“捷如美”很好，四季都想种，把耐热的“捷如美”安排在春3月、夏7月初播种，导致春化抽薹，高温障碍。
对于这些问题，张全杰和他的团队及时进行大力宣传与田间指导，让种植户正确认识“捷如美”，同时也激发了他们进一步丰富产品线的念头。
通过对未来萝卜产业发展趋势进行研判，张全杰认为，萝卜产业的绿色生产、周年种植、产业融合、多元化需求等是大势所趋。所以，他们一方面向节水、节肥、节药目标转变，不断改进种植配套技术，另一方面，在“捷如美”萝卜基础上进行资源创新，利用远缘杂交或种间杂交与小孢子技术相结合创制育种新材料，针对四大方向丰富产品线。耐寒晚抽薹型选育出“捷如美399”系列，短根精品类型选育出“捷如玉”系列，耐热品质型选育出“捷夏美”系列。
在育种技术方面也不断突破。他们以现代化生物育种技术为手段，通过全基因组测序和分子标记技术，对收集的种质资源进行筛选和鉴定，对有价值的性状连锁标记进行开发和利用，筛选骨干亲本，建立种质资源性状数据库。利用小孢子离体培养技术和基因编辑技术，锁定育种目标，缩短育种周期，提高育种效率。
对于育种家来说，最好的品种永远是下一个。张全杰说，未来，他会在“捷如美”萝卜的基础上，不断研发更多新品种，丰富人们的餐桌，满足人们的个性化需求。（河北日报记者方素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