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敌人杀害者24人，被敌人虐待致死者6人，被敌人强虏失踪者7人……这一串浸染着血泪的数字，记录着日军的累累罪行。这就是1940年农历二月二十八日，日本侵略者在杨家庄乡东马家寨村制造的“清明惨案”。
近日，记者走进东马家寨烈士陵园，瞻仰先烈们的丰功伟绩，探寻他们不屈的革命精神。
血色清明：党员干部群众慷慨赴国难
“那天的惨烈情景，我一辈子都忘不了。”“清明惨案”的亲历者，99岁的王创业老人面色凝重地说。尽管岁月无情地在老人脸上刻满沟壑，但一说起那段痛苦的经历，老人额上的青筋就如蚯蚓般暴突，眼里更是充满火焰，他用颤抖的声音讲述了革命志士牺牲的场景。
王创业1939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参加村民兵组织。惨案发生时，他担任村里的武装委员会主任。1940年4月5日是清明节，天刚蒙蒙亮，村民都还没起床。在汉奸刘黑子的带领下，日本侵略者包围了全村，挨家挨户地搜查地下党和抗日干部。
“当时，上级派来的中队长陈振刚正在我们村做工作。日本鬼子听到了风声就来抓人。”王创业老人回忆说，当时来的日本侵略者和伪军有200多人。
荷枪实弹的日本侵略者和伪军举着明晃晃的刺刀，驱赶着全村男女老幼来到村西南的一个大坑前。“鬼子把大伙儿团团围住，让我们一排排地站好，还架起了机关枪。”王创业说。汉奸刘黑子站在前面，一遍遍地大声叫喊：“只要你们说出谁是地下党、八路军，谁是村干部，皇军大大地有赏。”
刘黑子喊了几十次，被困的村民却无一人理睬他。被村民簇拥在人群的陈振刚和一些干部想冲出去，都被村民拉回来，许多勇敢的村民还自发地冲到第一排。
英勇的村民与侵略者僵持了20多分钟后，气急败坏的日本侵略者终于凶相毕露，下令向手无寸铁的村民开枪。而站在最前面的村民孟银龙、孟脏尔、王庆尔、谷长河、李风全当场牺牲。接着，日本侵略者又从人群中拽出几名妇女，当众扒去衣服侮辱调戏。
“抗战时期，为了避免被日本鬼子侮辱，妇女们就常在脸上抹锅黑，穿脏破衣服。可即使这样，许多人也没逃过鬼子的魔爪。”王创业说。这时刘黑子又喊：“只要你们说出谁是地下党和村干部，就马上放你们回家。”在场村民满腔怒火，怒视着敌人，无一人回答。
日本侵略者又在人群中拉出了村民王老保，将刺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威胁道，“你说，谁是地下党？谁是村干部？”王老保双目喷火，大声说：“不知道！”凶残的侵略者一刀砍下了王老保的胳膊，鲜血一下喷涌而出，在地上淤了一大片……虽然伤痛无比，但王老保却坚贞不屈，始终挺直腰杆怒视着敌人。最后，他被敌人残忍地杀害。
看着亲人和同胞一个个倒在血泊里，听着侵略者狰狞而恐怖的笑声，全体村民点燃了心中的怒火。大家齐声地高喊：“日本鬼子滚出中国去！”此时，嗜血成性的侵略者更加疯狂，他们又从人群中拉出了村干部吕墨林。
敌人用枪托猛砸吕墨林的头，用木棍狠打他的腰背，直到把他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最后吕墨林光荣牺牲。
此时，人群中一声大喊：“这里只有我是八路军，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陈振刚甩开村民的阻拦，几步跨出队伍。
紧接着，村干部李梦华、肖福春也冲到前面。“我们是地下党，是村干部，只要把老百姓放了，我们就跟你们走……”
“虽然乡亲们血流满地，但是大家宁愿去死，也不愿意指认地下党和村干部。为啥？因为乡亲们都知道，共产党是咱老百姓的大救星，是咱老百姓的亲人……”说到这儿，王创业老人浑浊的眼里溢出两行热泪，“群众护干部，干部爱群众。为了保护乡亲们，许多党员、干部勇敢地站出来……”
然而，狡猾而凶残的日本侵略者却没有放人，而是将党员干部及200多名村民五花大绑，带到城内北街的日本宪兵司令部。
勇闯禁区：甘冒生命危险带烈士“回家”“经过党组织多方营救，当天就有100多名村民被释放。但他们都被刮去眉毛，这是对人格的极大侮辱。”王创业老人激动地说，因为汉奸出卖，陈振刚同志和其他村干部当晚就遭到毒打，受尽百般折磨。由于得不到任何有价值的情报，第二天他们就被押往北城门附近，惨死在敌人的屠刀下，并被抛尸到城外一个死人坑。
惨案发生当晚，党组织就找到王创业，希望想办法把烈士的遗体抢回来。王创业当即表态：“我一定会带着烈士们‘回家’。”当天夜里，王创业、谷春有、谷中合与民兵吕长锁、张贵合、李丑尔、古老乐、谷来顺等人一起，趁夜色赶上马车开始行动。
由于“死人坑”距离敌人的岗哨仅有100多米，所以王创业只能把马车藏在总司屯村附近的树林里，他们或猫腰或匍匐到抛尸现场。
“现场真是惨不忍睹，有的遗体被日本狗吃掉内脏，有的被砍去头颅，有的被挖去双眼……”说到这里，王创业激动万分，双拳紧握。
王创业和战友们眼含热泪，强忍着满腔的悲痛和无比的愤怒，用大半宿的时间，终于将所有烈士的遗体一一背到马车上。回到村后，他们又迅速逐一联系烈士的家人，终于在黎明前，所有烈士就被悄无声息地安葬了。
1947年8月，定县城解放。时任村党支部书记的齐宗华带领干部群众修建了烈士纪念塔和纪念碑。“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也是最好的清醒剂。”王创业说，现在的烈士纪念塔上，不仅铭刻着“清明惨案”中牺牲的烈士，还有周边村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牺牲的烈士，更记录下了日寇烧杀抢掠的累累罪行。
烈士：一座精神丰碑树起
如今，这座烈士塔就座落在东马家寨烈士陵园里。陵园坐北朝南，青松环绕，庄
严肃穆。在陵园门口右侧，还矗立着一座高高的烈士纪念碑。“烈士热血洗净中国耻英雄捐躯换来民族生”几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我的姥爷谷春有就是地下党，也是当年惨案的亲历者。”东马家寨村党支部书记王增欣说，“今天的幸福生活是无数革命先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我们要珍惜热爱和平的日子，更要努力传承革命精神。”
经过半个多世纪的日晒雨淋，2004年时，烈士塔和烈士纪念碑多有破损，字迹模糊。热爱英雄、缅怀英雄的东马寨村党员群众发出了共同呼声：重修这片英雄圣地。
很快，东马家寨村“两委”班子研究决定，对烈士塔进行全面整修，并组织村民捐款。“现在咱老百姓生活富足，日子过得比蜜还甜。所以，咱更不能忘记牺牲的先烈们，要永远铭记他们的英雄事迹，继承先烈的遗志。”80多岁的老党员王文生说。
在烈士陵园的一块石碑上，详细记录着村民的捐款情况。“当时全体村民踊跃捐款，孤寡老人齐东生拿出自己卖核桃苗的钱，在外地工作的顾永生寄来500元钱，王创业老人的儿子王合民捐款2万元……”王增欣说，不少邻村群众来赶集时，听到这个消息后也纷纷捐款，共筹集各界捐款4万元。
虽然又经历了十几年的风雨，但烈士塔和烈士碑却一尘不染，100多棵青松翠柏像战士一样守卫在这里，彰显着烈士们的革命精神永垂不朽，万古长青。
“重修烈士陵园时，我们买的是一米多高的小树苗，现在都长成了十二三米的参天大树。”王增欣说：“我们还专门安排人员定期清扫卫生，让烈士陵园时时刻刻都干净整洁。”
每个烈士陵园都是浓缩的历史，都有自己的“集结号”故事，更是爱国主义最形象的写照和最生动的教材。如今，东马家寨烈士陵园已成为市级爱国主义教育基地。每年清明节前后，周边的中小学校和村民都会自发来烈士陵园祭扫，缅怀革命先烈，重温英雄事迹，领悟理想信念的真谛。(记者程文昭、聂资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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