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我家住在一个高岗子上，房子西面有一座老坡，坡并不高，全身黝黑，荆棘满背，听老辈人说，多少年过去了，一点儿也没变。我甚觉奇怪：人们常跑到几里外的高山上去割荆条，打柴禾，为什么这坡上的荆子长到胳膊粗细，两人多高，而村民们却不动它一根毫毛呢？
说来也怪，坡上有极多的麻雀，叽叽喳喳惹人心烦，极少听到过其它鸟鸣，极少看到过其它鸟影，却从没村民去捕猎麻雀。在除苍蝇、蚊子、老鼠、麻雀“四害”的年代，它们也照样自由快乐。在坡的背阴处却放有三五块旧砖垒成的小室，里面放有小小的石人，几十年、几百年过去了，大概从未有人动过它们。我八岁那年，小我几个月的堂弟天生胆大，到坡上折了荆条，逮了麻雀，动了石人，回来后全身红肿，发起了高烧。
在坡上的背旮旯里，更藏有一株老柏树，与我家房子等高，约一搂粗细，而树冠却大得很，并且一端繁茂一端稀疏。平时神态似一老者衔烟斗悠闲自得；刮风日却似一妖魔，张着大嘴，欲把我家房子吞进去。在一个日星隐耀的夜里，我出来解手，看见一只小狗大的东西疾速爬上树去，我不敢作声，悄悄逃回屋里，不敢告诉爸爸妈妈，只是战战兢兢地缩在被窝里。
听老辈人讲，春秋天的早晨，迎着轻柔的阳光，仔细看能望见坡上升起一缕缕的紫烟。
在一个鲜花盛开的春天，村里来了一位老者，头发花白，鼻梁上架有一副眼镜。他围着这老坡转了许久，一个清晨，迎着和煦的朝阳，突然，他的两眼发光，流出了两行清泪。大声喊道：“玉烟，玉烟！”这老者像是着了魔，猛跑上去亲吻这老荆，这老树，这老坡……
这老者讲了这样一个故事：古代陕西蓝田出产美玉，在温暖的阳光照射下，埋藏在山中的美玉会发出缕缕紫烟，古时的采玉人则精心捕捉这种轻烟，就能够发现美玉。
这老坡的紫烟正是玉烟！
哦，这老坡……
张奋勇
责任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