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兵后行走四方,外出办事或演习拉练,我很少迷失方向,同行战友总追问我原因,我说在我心中有四个方位物,这是我的秘密武器。
第一个方位物是村东的红砖井。以前,农村的深井不多,我们村这口用红砖砌的深水井,因出水清洌甘甜而成为附近村庄的饮水之源,乳汁般甘甜的红砖井水,把我养大,并把我送出家乡。当兵走那天,母亲说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给你带,这壶开水带上吧,路上渴了喝。一壶红砖井水,成了我步入军旅时最值得纪念却没能留住的东西,但它已渗入我的血液里。砖井上方照明用的支架,是我心中永远的灯塔。儿时常和伙伴们去听戏看电影,游玩归来,看到砖井上方最亮的灯就找到了家的方向。久之,红砖井就成了心中“东方”的代名词。这样的心中方位物还有三个。
北方的是村北那棵松树。据史料记载,此树植于明朝末年,为一僧人所栽。沧海桑田,寺庙早巳没了踪影,惟有这棵青松历经风雨数百载坚强地活下来。抗日战争时,它是民兵的集合点,并是战斗时的重要方位物,被列为省级保护文物。我上小学时, 曾有一群人开着高级轿车来树前参观或考察,跑去问老师他们从哪里来,老师说城市,还给我讲了让我艳羡却想像不出的城市模样,至此,我才知道在我们村外遥远的地方,还有个神秘而令人向往的叫做“城市”的村庄,那是我日后经常相约入梦的地方。
第三个方位物是一个土窑,土窑位于村西的盐碱地上,是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产物,用来烧砖的。父亲说,这窑是用小独轮车推土,人扛肩挑一点点堆砌而成的,是他父辈们的杰作,是他青少年时期的劳动场所。我儿时没思考过这项工程的伟大,也体会不到长辈们的艰辛,只知道废弃的土窑是我们孩子的乐园,捉迷藏、打土块仗……土窑给了我思想。长大后,我也常去土窑转转,夕阳映红半边天,向着太阳望去,长满杂草的土窑似一座颓废的城堡,让人产生冥想。这让我在日后登上长城时,除了惊叹于工程的浩大外,竟丝毫没对人类的智慧和力量产生怀疑。我当兵进了城市,遇到困难总会把土窑想起,它给了我力量和勇气。每次探家,在日落或日出的某个时刻,我都会沿着被岁月风蚀的环窑路登上窑顶,眺望着村庄,眺望着远方……
最后一个方位物不在村外,是自家院里南墙根儿的一棵枣树。我家院落的位置原是一片枣林,祖父给父亲盖房时伐了许多树,时光划过几十年,至今就剩下这几棵了。这些枣树给了我们很多,春有枣花香,夏有树乘凉,秋日果实丰,冬有大枣汤。一日,母亲来信说,家里准备翻新旧房,那几棵枣树碍事,准备伐掉。我惊闻此事迅速给家里打电话,说千万不能伐树,宁可不盖新房。母亲问我为什么,我打趣道,以后我在城里安家,有了儿子,好让他知道大枣是怎样长成的;再者,在战友面前提及自己的家乡“河北枣强”时,也无愧于这个名称,没了枣树怎么成。母亲听后笑了,顺从了我的意见。远方的母亲怎会想到,儿行千里,家乡这几棵枣树也是他在外时最为牵挂的念想物啊。
每次外出,我就是依靠心中这几个方位物与地图或实地紧密联系,以明确方向。也许我的答案让大家失望,可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几个方位物的神奇力量。
只要心中装着家乡,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不会迷失了方向。
武警8640部队61分队 宋树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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