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信曾经是许多人传递信息的重要途径,在无声的语言中默默真实地表达着情感,浸透着彼此的心田。如今不经意间,许多人已经是多年不曾写信了,想念他人或有事,只要按一下数字,就可以让天涯海角变为咫尺。距离近了,却总觉得好像少些什么,是写信时的全情投入,还是等信时的甜蜜的焦急?当写信成为记忆,我又开始怀念曾经那心情诉诸笔端的美丽日子。
我从小学起就开始写信了,以大人的名义给外地工作的兄姐们写信。以后,我在异地求学的青春岁月,还是在外地的工作年月,与亲朋好友书信不断。在那写信的年月里,每当捧着信笺,看着那亲切而熟悉的字迹,内心总会升涌起一种真实而温馨的感觉。思念亲人的同时,又会对自己说,远方的亲人对我更是牵肠挂肚。“文革”期间,我大学读书,武斗四起,一时家中未收到我的信,母亲焦灼不安,担心我的安危,据说多次潸然泪下。几十年过去了,母亲早已仙逝,每当想起此事,自怨自艾,懊悔不已,无形中给母亲造成了悲伤。所以,后来无论是走到哪里,及时写信,以免老人对我的牵挂。
写信成为我的天职,尽可能把自己最真实的心迹表现出来。即使表达得不够完美、书写得不够漂亮,都不会影响信中所流露出的真情实感,而这正是书信最不可替代的魅力。我在西藏工作二十余载,在这些年月里,父母健在,但已年迈,而我的两个孩子因高原气候不适从小放在内地,由父母抚养。那时候除急了发电报,一般只有书信传达信息了。初进藏时,处在“文革”期间,我在一个偏僻的崇山峻岭的小县城工作,从地区到县城的邮车没有准时,两三个月或五六个月去一趟。后来正规了,一个星期一趟邮车,如遇雪封山、雨季塌方就又没有准头了。邮车一来,大家都忙着写信,白天写不完,晚上接着写,在蜡烛下,甚至写到深夜,“复恐匆匆说不尽,行人临行又开封”,写下对亲人的问候,写下近来身体和工作的情况,让相隔万水千山的亲友们放心;也写对未来的憧憬,对生活的畅想,对人的感悟。把所想到的话说完再收笔,整齐地把信笺叠好,装进信封,糊裱好。这时,我的心得到释然,得到莫大的慰藉。
身居异地时时企盼家信。当收到熟悉字迹的时候,心里甜滋滋的。在那交通不便的地域,邮路不畅的年月,在荒僻县城,一听说邮车来了,一传十,十传百,等不急邮局分送,机关干部职工涌进邮局找自己的信件。见到自己的信,立即拆开就看,先速读一遍,然后再细细品读。来信一般路途走一两月,往往一收一处来信好几封。首先急切地看家中的来信,老人们身体如何?孩子在家怎样?家信是由识字不多的父亲写的。他长年累月在农田劳作,满手老茧经年与笔无缘,无可奈何的情况下,亲自提笔给我写信,虽然只写几行字,那是多么不容易啊!当我看到来信时,没有规格的信纸,歪歪扭扭两三行字,还有几个错别字的信,都让我倍感亲切,心中甜滋滋的,但也使我心里酸楚楚的……
“家信抵万金”的感受颇深。在遥远的边疆工作,两三年或三四年方能回内地探家,才能与父母和家人见上一面,平时只能以家信传达信息。父亲多次说过:“你们多来信,要是忙,写上两行就行了。”还多次讲:“见信如面”,理解父母的心情,是多么惦记在外的子女啊,是多么怀念在外的子女呀!有一次,我在老家休假,父亲手里拿着两封信还抱着一个包裹,脸上绽放着笑容回到家里,说:“邮递员说了‘你忒请我吃饭’。”邮递员的玩笑使父亲更加高兴,满脸的喜悦,父亲、家人多么欢欣收到在外儿女们的信啊!家乡的农村(大队的时候),邮递员把信件送到大队部,大队再用喇叭呼喊谁家有信件。这时父母亲及全家,如干活时就停止活计,吃饭时就停止咀嚼,聚精会神倾听着通知名字,当没有自己名字时表情就默然了,当听到有自己的信时,满脸的高兴,即刻去取信,急切地知道儿女们在外的情况。
今天,由于电讯科技的发达,“天涯苦比邻”已成为现实,日常的联系靠电话、短讯,感觉现代科技带来的方便快捷。写信虽然不够方便快捷,但与现代通讯方式相比,却更有人情味,更有亲切感,更有“见信如面”的感觉。一封信就代表了一个故事,一份心情,留下是无限温馨和记忆。
真的怀念那曾经写信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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