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读生6:20必须到校!”语气很坚决。那是班主任把班会开到22点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以前有的走读生迟到了,被罚以双倍的时间罚站。
他起床了,是被打起来的,窗外的黑与午夜没什么区别,前几天爸爸或妈妈叫他时还叫上两三遍,可自从昨天,爸爸叫他起床时,他实在是太倦了,没听见,他爸爸便恼了,拿起木条,掀开被子,他蹭就惊醒了,刚想坐起,却已挨了一下,他想哭但不敢哭,听见爸爸喊道:“我听一遍闹铃就起了,都叫你三四遍了,还不起,快起!”他当时很清醒,洗漱完毕就上学去了。可今天,可能是爸爸发现发怒比叫他更能让他清醒,于是叫一遍后,就怒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挨了一棍。
他拿着书,在楼道昏黄的灯光里默默的走着,他不想睁眼,但又不得不睁眼,因为他还需要看到下一级台阶。
他推出了车子,突然,他听见了不远处传来了一阵脚步声,很吓人。他有些害怕,扶着车子往那边看,那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的女人在走快步,她经过了他的车子。他很低声的嘟囔了句“这么黑,出来减什么肥呀,鬼似的!”说完这句话他又觉得自己也像个鬼,每天上学、放学都在黑夜中潜行。
他上了马路,只有零星的行人或车辆在行驶,他不需要注意什么。他觉得他现在很迷茫,他不知道如果生活打破了常规是否还叫作生活,但如果生活遵守着常规又有什么意义。他认为他应该洗把脸,不过在下一秒他又否认他的想法,他又对自己说:“照老师说的,我才不用这种所谓的好方法让自己清醒呢,洗脸在这种半睡半醒的情况下就相当于把水往脸上浇,和古代执酷刑时打晕了、倒下了再用凉水浇醒不是一样的方法吗?我才不干这种摧残自己的事呢。”他为自己想到这一点感到一丝骄傲,他抬头看到红灯变成绿色,然后向右一拐,进入了同样一条漆黑、寂寥的马路。
没有什么值得欣赏,他打了个哈欠,心想:都说要搞素质教育,纯粹是空话、套话,学生平均睡眠时间连7个小时都不够,觉都睡不够还搞素质,越搞越垮。他没有对别人说过这想法,他也不想对别人说,又有谁会真心关注他说的话呢,他只是一个学生罢了。
他忽然想起看过的一篇文章《包身工》。他想:某些学校的学生也有点像是一个包身工呢,三年期限上满为止,工作就是学习,都期待着三年后的出厂,有的不好好干活,还要上第四年,可悲。于是他自言自语道:“夏衍警告某些人当心呻吟着的那些锭子上的鬼魂,我也要警告某些学校,当心苟活在血色的分数下的一个个被约束着没有玩乐的青春。”说完,他笑了,他觉得他应该写篇文章记下这句话,就算是为了纪念他终将逝去的青春。
他依旧骑着车子,天还是那么黑,他却没那么困了。他的身旁经过几个人,他看到他们有些急,暗想:把工作当作生活的人,真令别人为他们感到悲哀。刹那间,他又想到:老师就是想让我们把学习当成生活,那个高三的年级主任竟然觉得“两眼一睁开始竞争”这句话还不够,居然还说:“宿舍熄灯,还在竞争”。真无语。我们高中生也是人呀!我们的花季要拼搏,但不该这样无味,我们的生活应该有玩耍、应该与家人交流、应该……
他就这样想着,又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前方的街还亮着路灯,他骑到路灯下的马路,忽然他上方的路灯灭了一片,把世界交给黑暗主宰,但几十米开外的灯还亮着。
望着前方的光芒,他想起以前曾遇到过一个骑着车子,车子上挂着一面小旗,放着歌,并装着一些占国貌似是外出用品的老头,老头超过了他,他原想过去问问老头是不是在做旅行,但由于上学,他没问;他又想起曾在上学时错过的色彩斑斓的水坑,他忽然觉得他以前的生活都被学校占据了。他才只是一个14岁的孩子,生活真不该这样。
在他为青春惋惜时,街灯都灭了,周围的黑色稍稍褪去了些,这时他发现了有什么东西从地平线以下钻了出来,露出了橘色的边。
是太阳!
他在半黑的前方看到了太阳。他忽然想起爸爸说等他考试后就带他去海边看日出,“为什么要等考试后,我现在不就行吗?我不能再错过了。”他对自己说,“让6:20见鬼去吧!”
他把车子放在路边,倚着它,看着这世间美色的画卷一点点展开。他面前又经过了几个人,不过他们都在赶路,去争取时间到前方更远的路,没人为朝阳驻足。他在太阳缓缓的升出地平线的时候,仿佛感到了一种博大,就像天空迎接太阳,他笑着。在这时他忘掉了一切,感受到了朝阳带给他的那种蓬勃的属于青春的活力,以及敢于抗争黑暗的精神,他觉得现在整个太阳都属于他了,他也属于整个太阳,在这种人与自然的融合中,他体会到了学校一辈子也不能教给他的东西,他似乎明白了“生活”这两个字眼,他仿佛理解了一切。
终于太阳升起来了,他感受着它的光辉,向学校驶去。
他推门而入,班主任并没在教室,学生都在刷刷的写作业,没人注意他的到来、没人关心他的晚到,更没人问他为何晚到。他看着埋头学习的同学们,他们丝毫感受不到太阳升起的感触与美丽,他有些想笑。他来到座位,想向同桌讲述这个不平凡的早晨,却得到了“我没闲功夫陪你聊”的答复。他觉得他的同桌挺可悲。他望了望黑板上密密麻麻的作业,一挥手把卷子全堆进桌堂,拿出他的日记本,写下了标题―――看着太阳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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