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纺车

时间:2014-11-14 14:26:43  来源:  作者:

作者:李占吉
 
 
    
    小时候,经历过许多事,留在脑子里,每每想起来,便生出一种“不思量,自难忘“的追忆,对农村的纺车就是这样,不能忘怀。
    现在会用纺车纺线的人恐怕很少了,即便会纺的人也不再用纺车纺线了;但是在过去的岁月里,纺车是家庭的支柱,在家人穿衣、家人生活中占着重要的位置;它也叠印着祖辈们勤劳而艰辛的影子。
    那时的纺车,结构十分简单却十分科学。一个工字架,一端安上两个立柱,立柱上方打两个圆孔,另一端固定好一个铁锭子,用绳子把几条木板均匀固定在一个木轴上,做成一个纺车轮子,把木轴的两头放进立柱的圆孔内,最后用弦绳把铁锭和纺车轮子连接起来,就做成一架纺车。轮上安一个手柄,手柄一摇,铁锭飞转,就把棉花纺成线。
    纺线看起来轻松,实际操作起来,劳动量颇大,一直都是同样的动作,纺久了胳膊痛,腰背酸。在纺线的时候,眼看着雪白的棉花,从拇指和食指中间的棉条里抽出来,又细又长,连绵不断,简直有一种艺术创作的快感。摇动的车轮,旋转的锭子,争着发出嗡嗡嘤嘤的声音,仿佛是演奏的弦乐,依稀轻轻地歌唱。在苦难的岁月,那有节奏的乐声和歌声是低音的,沉重的,奏出穷人的苦难,唱出贫人的艰辛。
    纺线,也要有技术。车摇慢了,线抽快了,线会断头;车摇快了,线抽慢了,棉条会拧成绳,线会打结。摇车、抽线,配合恰当,成为熟练的技巧可不简单,需要很大的耐心和毅力,要下一番功夫。我初学纺线是六七岁时,往往不知劲往哪里使。一会儿面条拧成绳了,一会儿棉线打成结了,一会儿棉线断头了,为此十分着急,感到纺线太难了,比登天还要难,是世界上最难做的事情了,到农田割草拾柴多容易做呀!自己尽管着急生气,而纺车总是不动声色,安安稳稳地呆在那里,像露出头角的蜗牛,像一架停放的马车,一声不响。经过摸索体会,左右手动作协调,用力适当,快慢均匀了,就像炼钢炉抽出的钢丝一样无穷无尽地抽出来,不粗不细适中。线在锭子上,线穗就跟着一层层加大,直到沉甸甸的像成熟的桃子。从锭子上取下穗子,也像从果树上摘下果实,劳动后收获之愉悦,那是任何物质享受都不能比拟的。
    我的父辈们,不论男女都会纺线,就连我的兄姐们都是熟练的纺手,趁着一豆灯光或朦胧的月光,也能摇车、抽线、上线,一切做得悠然自如。祖母为了省油,夜晚在黑暗的屋里一纺就是半夜。我纺线只纺了一个冬天,入学后,再没有去纺线。我的弟妹们再没有去学,大概是解放了,生活有了着落,不再靠纺线养家糊口了吧!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屋里生不起煤火,又想干活,采取挖地窨子取暖。我隐隐约约记得我家地窨子,六七平方米,同时能放三四辆纺车。为了纺线时不冷,还挖了几个小井,水桶粗细,里面四周围上干柴草。纺线时坐在蒲墩上,两脚放在小井里。漫漫长冬,年复一年。
    为了生活,我记得,在我的童年,家里不仅有几辆纺车,还有织布机、织口袋机、织腰带机。纺线织布自家穿衣,织口袋和织腰带是为了去卖,用赚的钱币买回口粮。据父亲说,他七八岁就赶集上点??,扛着挂着腰带的木竿,在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集市上吆喝买卖。夏天顶着烈日,冬天冒着严寒,饿一天肚子,待到夕阳西下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祖辈们为了生活,从幼年就风里来,雨里去,含辛茹苦,饱受苦难。
    纺车,从秋到冬,从春到夏,不倦地吟唱着一曲古老的歌。打我蹬着脚丫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就倾听着单调而优美的歌谣。从我婴幼时的襁褓,到我进大学所穿的衣服,都是用手纺的线织成土布缝做的。在千百年的岁月里,一代又一代,由乌发,渐渐失去光泽,变成灰白……用这古老的工具,为自己的儿女纺织着慈爱和温暖,纺织着对子孙们的希望,也纺织出灿烂的文化。
    纺车,在日月交替中退休了。但我却不能忘记它,它是那个时代的雕塑。在人们的心目中,如同那个时代一部木犁、一架花轱辘车,为人们的生机,默默地服役,默默地奉献,直至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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