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缂丝,是我国古代丝织工艺中最受人珍爱的品种,它是一种以蚕丝为原料,采用“通经断纬”的技法织成的双面平纹织物,工艺繁杂,不可复制,民间有“一寸缂丝一寸金”之说,由于经得起摸、擦、揉、搓、洗,又有着“千年不坏艺术织品”之盛誉,在中国文化艺术史上具有崇高的美誉,被誉为“织中之圣”。
定州缂丝渊源主要受回鹘、契丹等少数民族服饰的影响,用料由羊毛到真丝,工具由竹针到织机,到汉代,技巧愈发精细,称作“织成”,也称“织绒”,归类于锦,属名贵织物。《后汉书.舆服志下》记载:“衣裳玉佩备章彩,乘舆刺绣,公卿以下皆织成,陈留襄邑献之”。唐代杜甫《太子张舍人遗织成褥段》诗曰:“客从西北来,遗我翠织成。”近代的史学家、美术家也有人认为缂丝与织成实为一物,而古今名称不同。织成一般用丝织,也有用羊毛织,其制品多为贵族服饰。另据《中国百科全书.纺织》记载:“织成是在经纬交织基础上另以彩纬挖花而成的实用装饰织物,……是由锦分化出来的一种丝织品,形成于汉代”。据20世纪六、七十年代“汉中山王”墓考古发现,定州在汉代就有毛、丝,麻平纹织物。随着桑蚕技术的普及,到了隋唐时期,定州成为全国著名的丝绸集中产地,特别是绫、绢独树一帜,这为缂丝艺术品的产生创造了条件。另一方面,定州也是北方著名的佛教中心,以“七帝寺”(皇家寺院,后称开元寺)为中心的大小寺院遍布城乡,经卷、佛幡等佛教用品也开始使用绫锦材料,编织技法不断升级,这便是缂丝艺术品的初级阶段。
到北宋年间,定州人在丝织品上开始了由衣物向书画的分流,并采用“通经断纬”的技法,用以发展细巧的高技术织物───缂丝艺术品终于闻名于世。缂丝与唐以前的织成技法有了显著区别,特别是将其运用到了宗教用品和书画艺术,成为以观赏为主的艺术品,更显得珍贵,这就有了“缂丝”一说。所以,北宋以后的史书才有了关于缂丝的记载。缂丝制品以生丝作经线,各色熟丝作纬线,用很多竹叶性小梭和木梳形拨子按花纹轮廓分块制织,以梭代笔,挥洒点染,既能传达原作之神韵,又能表现胜于绘画的质感,丝线穿梭,绘就气象万千。所以,缂丝以制作精良、古朴典雅、艳中带秀的艺术特点著称。由于缂丝不受丝绸工艺用色的限制,织物不仅细密精巧,色彩丰富,鲜活逼真,平整光洁,而且图形明暗清晰,浓淡层次相宜,变化自然融合,正反如一、平整光洁,具有立体感,且能经受摸、擦、揉、捏,还可以永久保存。
那时,定州的丝织手工业已处在颠峰时代,主要表现在工艺水平的提高与生产专业化趋向,出现了以独立丝织业为主的机坊、柜户,还出现了雇佣工徒的机坊、染肆等,无论服饰、装裱、佛教用品,还是人物风景、花草虫鱼、翎毛走兽、名人书法、写意花鸟山水等,织造技艺已达到相当高的水平,那时“以河北定州所制最佳”,“以宣和时期制作最盛”。以临摹名人书画佳作为上品的缂丝艺术品,通过“丝绸之路”走出国门。至今,在欧美国家的博物馆里,中国缂丝艺术品仍作为“东方艺术的瑰宝”陈列着。
定州缂丝作为最早用于艺术欣赏的丝织物,由于缂丝工艺繁复,用料金贵,一件作品之成功,所用人力、物力,成本太高,非普通百姓可以承受的。我们不妨再把原始意义上的织成与缂丝做一比较:织成的织造是局部的“断纬”,即它尚有通纬,即仍有经纬交织的部分,缂丝却只是把纬线绕在特制的小梭子上,用所谓“过管”的方法回绕经线来显花,而在经线和纬线的交织中,纬线不采用通梭,也因此它可以“不用大机”。如果把图案与地子分作两事的话,缂丝可以说通幅都是图案,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地子,所以它才有“承空视之,如雕镂之象”的效果。因此织成可以是厚实的,缂丝却否,它只适合观赏,却并不实用。缂丝最令人称道的特点是可以“随所欲作花草禽兽状”,因为它不仅分色自由,而且可以分得极精细。如此自然最宜于表现绘画,特别是绘画中的晕色。纵观缂丝艺术品,其丝线并不贯穿整个幅面,当花纹轮廓(纬线)碰到垂直线(经线)的时候,就留有短痕,像尖刀一样刻镂一般,这就是通常讲的“通经断纬”,故缂丝又称“刻丝”。它以生丝做经,彩色熟丝做纬,用小梭子、拨子等工具,采用戗缂、环缂、掼缂、平戗、搭梭、长短戗、木梳戗等多种技法,将多种彩色纬丝按图稿用色要求与经线交织,采用这种“通经断纬”工艺能使得花纹与素地、色与色之间呈现细小裂隙,满幅透空的针孔,悬空视之,犹如万缕晶珠,有“承空观之如雕镂之象”。宋徽宗曾题诗赞曰:“雀踏花枝出素纨,曾闻人说缂丝难,要只应是宣和物,莫作寻常黹秀看”。缂丝艺术品因其精湛的技法和超越一般织物的优越性,更显珍贵,历来被用作“贡品”和收藏品。
在北宋政权垮台后,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南移,南宋都城临安一带的经济逐渐繁荣起来。由于江南的相对稳定,定州的缂丝、雕刻、烧瓷等艺人也陆续南迁,其艺人的各种工艺与当地文化融合,不断创出新品种,一部分缂丝工艺脱离彩锦的装饰性质,从实用转向装饰化,向单纯欣赏性的独立艺术发展。“两宋”交替时期的定州著名缂丝工艺家沈子蕃也流落到苏杭一带,在染肆以缂织为生,作品以名人书画为粉本,尽量追求画家原作的笔意,采用细经粗纬起花法,鲜活的表现出山水、楼阁、花卉、禽兽、人物,以及正、草、隶、篆等书法,堪称绝世珍品。据《中国全史》描述,沈子蕃“缂丝技巧与图案保持了唐、五代以来的优秀传统,丝纹粗细杂用,纹样结构既对称又富于变化”。其作品以名人书画为粉本,多以山水、花鸟和人物为题材,运色施丝讲究高雅古朴、和谐柔美,缂织技巧讲究灵活多变,不同的景物采用不同的技法,图案界划清晰,线条勾勒有力,设色或沉稳古朴,亦或明丽天成,工丽典雅,生动传神,令人叹为观止。清代《石渠宝笈.续编》著录的沈子蕃作品有《梅花寒雀图轴》、《青碧山水图轴》、《秋山诗意图轴》、《桃花双鸟图轴》等,分别收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台北故宫博物院,均为传世佳作、价值连城。
关于定州缂丝技法和工艺流程,宋代庄绰《鸡肋篇》有详细记载:“定州织刻丝,不用大机,以熟色丝经于木杼上,随所欲作花草禽兽状。以小梭织纬时,先留其处,方以杂色线缀于经纬之上,合以成文,若不相连。承空视之如雕镂之象,故名刻丝。如妇人一衣,终岁可就,虽作百花,使不相类亦可,盖纬线非通梭所织也”。那么怎样理解文中关于定州织造缂丝的原理呢?
从古至今织造缂丝的织机没有什么变化,文中所指“大机”是织造绫锦等复杂织物的织机,而缂丝的技法是平纹,所以只用简单小巧的平纹织机。缂丝的原料是以生丝(本色丝)作经线,熟丝(各色彩丝)作纬线,生丝经过染色煮练脱胶成为熟丝,把熟丝缠绕于梭子(杼)之上。上好经线后,把画稿放在经线下面,在经线上勾勒稿本轮廓,透过经线按画样织造。缂丝与刺绣有的地方相似,刺绣用针可以绣出任何图案,而缂丝用小梭子可织出任意图案,以梭代笔“随所欲”。缂丝的织造核心就是织纬,不同于织锦“通经通纬”法,即纬线穿通织物的整个幅面。缂丝因为花纹单位小,织纬的梭子也很小,由于缂丝不通梭,所以遇到不同颜色时先不织它,即“先留其处”,回过头来再织,这是缂丝与其它织物的区别所在。“杂色线”是指各种色彩的纬线,因为是小面积纯手工穿纬,所以与其它织物的“织”不同,在这里用“缀”,应该是“织”于经线上。由于纬线遇到不同的花纹和色彩时往回织,经线不相连,所以在纹样边缘经线之间出现缝隙,透过光线就像雕刻一般,因而成为“刻丝”。由于频繁换梭,所以缂丝极费时间,比如织成一件女人的衣服需要一年时间才能完成。虽然费时,但花纹可以随心所欲,这也是缂丝的优势,即使织百朵花也各不相同。缂织时以小梭织纬,根据纹样多次中断以变换色丝,成品只露纬丝不露经丝,也就是说根据纹样的轮廓或色彩的变化采用不断换梭和局部回纬的方法织制图案,可见“缂”字正合“通经断纬”的技术特点。缂织后需要整修,把正面的毛头修剪干净,使图案两面相同。另外,查看是否有织漏的地方,可以用小梭织或用笔补色。但是除非有意补笔,缂丝高手如果发现织漏或织错一般会拆开重织,其“通经断纬”的特殊技法决定了它的不可逆性,一旦织错了只能报废,这也是缂丝的珍贵之处。
缂丝之高贵,贵比金玉,首先因其耗费工时巨大,以万缕千丝成其工巧,“如妇人一衣,终岁方成”。其次,缂技易学难精,需要纯熟的工艺技巧和相当的书画艺术修养,所以许多缂丝书画作品具有很高的艺术鉴赏和收藏价值。缂丝被公认为是丝织工艺中最为高贵的品种,工艺独特,没有赝品,且古代存世精品极为稀少。
定州缂丝作为河北省非物质文化遗产,目前已受到许多社会热心人士的关注,在上级有关部门的支持下,已在孟家庄村修建宋代缂丝工艺家沈子蕃展馆,成立缂丝文化研究会,制定抢救方案进行挖掘整理,同时建立传习基地培训缂织人员,定州缂丝艺术逐步走向复兴。近几年,孟家庄村缂织人员多次参加省文化部门组织的传统工艺展演活动,缂丝作品和缂织工艺获得广大群众赞誉。孟家庄缂丝艺人参加展演活动古代缂织图缂丝作品中华第一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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