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在井冈山会师后,湘赣边界的武装力量发生了很大变化,令国民党当局坐立不安。1928年6月中旬,湘赣两省的国民党军奉蒋介石之命,向井冈山革命根据地发动了更大规模的“进剿”:湖南国民党第八军吴尚部,由平江调防攸县,欲经茶陵、酃县(今炎陵县)向井冈山推进;江西国民党军以第九师师长杨池生为总指挥,加上第二十七师杨如轩部,从吉安向永新进攻。于是,在当月23日,红军成立以来进行的最大规模、最为激烈的一次战斗以龙源口为中心地域正式打响。国民党军在数量、心理、技术上占有很大优势
龙源口位于江西永新县南部、七溪岭脚下,距县城20公里,地处井冈山革命根据地的正北方向。而龙源口战斗的主战场―――新、老七溪岭相距约5公里,紧靠龙源口村拔地而起,横在永新与宁冈两县之间,山高林密,流急谷深,地势十分险要。两座山岭各有一条小路蜿蜒上下:西边老七溪岭的山路从永新的白口村通往宁冈新城;东边新七溪岭的小路从永新的龙源口通往宁冈新城。这两条小路上下三四公里,是接通宁冈县与永新县的咽喉要冲。国民党军和红军对龙源口阵地均志在必得。我们且分析一下当时交战双方的基本情况。
兵力对比:与之前国民党军数次“进剿”相比,龙源口战斗中的国民党军参与进攻的兵力大增,而且分为赣、湘两路分进合击,东西推进。江西方向是杨池生第九师和杨如轩第二十七师共五个团,湖南方向是第八军吴尚部三个团(八个团均得到了加强),再算上反动的“挨户团”和“靖卫团”,国民党军的总兵力达3万余人。“红军中朱部2000余人,毛部1000余人,袁文才、王佐部各300人,共3600多人。”国民党军近十倍于红军。
武器对比:红军号称四个团,却有将近一半的部队用梭镖、大刀做武器;而国民党军参战的部队使用的是步枪、机枪,还有迫击炮。
综合对比:“敌二十五、二十六团为江西军队之最狠的部队,战斗力最强,都系老兵,技术熟练”,且准备充分、兵力集中,加之前两次吃过红军的亏,在国民党军官长的蛊惑下“复仇心切”,国民党军官兵在心理上、技术上占有很大的优势;红军攻克湖南酃县后还未得到休整,旋即投入龙源口战斗,部队异常疲劳。朱德手提机关枪亲自上阵
6月23日,国民党军杨池生第九师二十七团凭借优良装备,开始向刚抵达龙源口“半炷香不到的”红二十九团(含红三十一团一部)阵地扑来。红二十九团由宜章农军组成,枪支匮乏,是“梭镖团”。在国民党军的强烈攻势下,红军阵地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导致阵地前沿有利地形风车口被占领。在此危急情况下,红军前线总指挥朱德手提机关枪亲自上阵,组织密集火力向对方扫射,同时组织红军战士猛冲,夺回了风车口,稳住了阵地,并趁势将国民党军逼下了山腰。此后,尽管国民党军多次冲锋,再也无法逾越风车口。
在新七溪岭战斗打响之后,杨如轩的二十五、二十六两个团几乎同时向老七溪岭发起进攻,并抢占了制高点百步墩。红二十八团因路途较远,只赶到与百步墩一涧之遥的茅管坳,敌俯我仰,地形对红军极为不利。红军多次组织突击,却因涧窄墩陡,兵力无法展开,未能奏效,一时形成对峙状态。午后,红军乘敌疲惫松懈之际,组织了敢死队隐蔽接敌,发起突然进攻,终于突破敌防御阵地,攻占了制高点。国民党军仓惶向白口村方向溃逃。红二十八团居高临下,乘胜猛追,歼其一部。
敌二十五、二十六两个团及第二十七师指挥所逃向永新,红二十八团迅速经白口村向龙源口迂回。与此同时,扼守新七溪岭的红军部队,乘势转入对国民党军二十七团的进攻,二十七团已陷于孤立,纷纷向龙源口溃退。红军迅即跟踪追击。当敌人退至龙源口时,红二十八团已经占领龙源口有利地形,切断了敌之退路。
就这样,红军以不足3个团的兵力,歼敌1个团,击溃敌1个团,缴枪1000余支,取得了红军会师以来重大的军事胜利。红军最不愿打的一次战斗
井冈山时期,红军尚不足以支撑一次师、团级部队作战,而多以小股部队并运用游击战术为主,战斗中多避敌主力,而攻敌侧翼,并声东击西,甚至有时还采取集中兵力歼敌一路的作战方法,所以实战效果颇佳。但龙源口战斗,红军将全部本钱押在那里,并且硬碰硬,容不得丝毫以巧取胜。
国民党军作为主攻方,有足够的准备时间和足够的精力去打一次有足够胜算的战斗,而红军之二十九团、三十一团一部为了占领防御阵地,提前不到半个小时抢占了新七溪岭的制高点,甚至连工事都来不及修筑;红二十八团因路途遥远,晚了一步,让国民党军占据了有利地形。在这种紧张的态势下,红军就不得不一改过去的游击战法,而采取山地攻坚战。这种战法,对于兵力、武器等方面均处弱势的红军来说,未免代价太大。大决战在思想等方面做了必要的准备。国民党军失败原因
国民党军集中了优势兵力,挟优势火力,占尽地利,准备充足,为什么就越不过龙源口这道坎?其中的奥妙何在?战场组织、指挥失灵
战斗中的战场组织、指挥极为重要,它可以对战场实时精准掌控及调配战力,是赢得战斗的关键。国民党军这次进攻由杨池生担任总指挥,总指挥部设在永新县城,由杨如轩担任前线指挥,前线指挥部设在武功潭的白口村,但前线指挥杨如轩却不在前指。杨如轩在《南昌起义后在赣西作战亲历》中承认:“1928年五月(农历)中旬,赤军第二次占领永新后,‘朱培德大为震动,决议第九师从山东调回江西,到永新与我的第二十七师会合,统由杨池生批示攻逼赣西赤军。我因伤未愈,预备赴上海就医。杨池生师长带领第九师抵达永新后……奉令向七溪岭赤军提议攻逼,后果大北而回,损掉沉重’。”时任国民党赣军第九师第二十五团团副的胡彦在《我所晓得的朱德和“二杨”》一文中也曾证实:“杨如轩挂彩后,第九师师长杨池生衔命从‘北伐’途中火线赶回,率两个团赶到永新,攻逼赤军。……端阳节快到了,‘二杨’提早过端阳节,杨如轩对杨池生说,‘你要小心,不是以前的朱玉阶(指朱德)了’。杨池生说,‘老朱的打法我晓得,没有什么了不得’。后杨如轩回吉安养伤,杨池生批示作战,不意,杨如轩还没到吉安,杨池生就败下阵来,并且败得更惨。”低估了红军的实力
红军虽然人员少装备差,但在毛泽东、朱德等正确的战略战术指导下,并经过多次战火的洗礼,部队适应性强,能征善战,官兵异常骁勇。而国民党军行动迟滞,“骄娇二气严重”:21日从永新动身,区区20公里的路(相较于红军从宁冈新城抵达龙源口而言,道路更为平坦)竟黄昏才开到,又因“怕夜战”早早宿营休息。
而红军却趁“仇敌师部扎在岭南山脚下龙源口、秋溪街一带,团部到了山上蛤蟆湖,计划攻下新城过节!兵戈的前一天,我们在城里城隍庙开群众大会,人人听了毛主席、朱总司令的发动申报……整夜做预备任务。在黑夜星光下,我们分三路动身去围住仇敌。早晨6点钟,就开战了”。时为少先队员的谢长生回想起龙源口战斗时如是说。所以,红二十九团及红三十一团一部能够为龙源口战斗的顺利进行取得先机。同时,首战即胜也鼓舞了红军的士气。没有使命感,没有民众的支持
蒋介石背信弃义,煮豆燃萁,发动反革命战争,与民众离心离德;而红军为了革命事业,有神圣的使命感,自然也富有牺牲精神,有能够压倒一切敌人,绝不被敌人所屈服的毅力和勇气。如龙源口战斗中,朱德亲自参与阻击,在子弹洞穿自己军帽的危急时刻,也全然不顾。又如,营长肖劲塞肠冲锋,班长马奕夫身堵机枪,等等。
正因为红军是全心全意为人民谋利益的军队,所以得到了广大民众的大力支持。在龙源口战斗中,得到广大民众支持的红军对国民党军的一举一动都非常清楚,并能够从容应对。
民众及时向红军提供了国民党军进攻的确切消息。于是,毛泽东和朱德能够果断地作出战斗部署:命令红三十一团一营和红二十九团迎击新七溪岭进攻之敌,红二十八团迎击老七溪岭进攻之敌;袁文才率领红三十二团一部和宁冈、永新两县赤卫队埋伏在老七溪岭右侧的武功潭一带,配合红军相机出击,捣毁白口村的杨如轩的前线指挥部;动员地方武装和参战群众协同红军作战;王佐率一部做预备队并防备遂川“靖卫团”可能趁机骚扰;毛泽东率红三十一团三营前往永新龙田、路江一带监视湘敌动向。红军能够利用有限的兵力进行“绝配”,国民党军恐怕做梦都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