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年了,叔叔、婶子给您二老磕头啦!”在大街上、家门口、院子里,一群年轻人齐声吆喝着,“噗通”一声双膝跪地。长辈们面泛红光,伸手去扶,笑着连声说:“别磕啦!别磕啦!来了就好。”
正月初一早晨,给村子里的所有长辈们拜完年,26岁的庞玉彪膝盖上像打了个“泥补丁”。“我和父亲、叔叔一组,我媳妇和妈妈、婶子一组,每年都要从村东头磕到村西头。”庞玉彪说。
在西城区南会同村,每逢春节,年轻人三五成群地给长辈们磕头拜年的习俗一直未改。从正月初一到初三,磕头拜年的人流不断。正月初一,村里的晚辈给长辈拜年;正月初二,女婿们到岳父岳母家拜年;正月初三,走亲戚拜年。
最热闹的要属正月初一,全村总动员。天还未亮,一串串鞭炮声就响彻了乡村,年轻人在自个家吃完饺子,穿上新衣服,叫上同辈的兄弟,就开始串门磕头了。这也是一年中村里年轻人聚得最齐的时候,打工的、做生意的、外出闯荡的都回来了,大伙儿携家带口,在走街串户的拜年声中享受乡情的味道。
在农村,磕头拜年不看年纪看辈分,有时,比自己小十几岁的也得磕头叫爷爷。辈分高的太爷、太君级的老人,早就心安理得地坐在家里正堂的圈木椅上,笑眯眯地等着前来磕头的晚辈。辈分中等的人,一方面要拜自己的长辈,另一方面还要受小辈的祝福。在大街上只要遇到长辈,随时随地成礼,只听得一声吆喝,齐叫一声大爷或叔叔,不管地上有土有泥,全部跪倒,“全有了”。
近年来,随着经济发展和人们生活习惯的改变,关于磕头拜年是陋习还是传统的争论一直不断。不少年轻人开始对这种跪拜的方式表示异议。在广东做生意的王亚强说,在外地闯荡多年,他了解到很多地方早就不再磕头拜年了,有的作揖,有的问好,有的干脆把家族里的人组个微信群,发微信红包拜年。“不知道磕头拜年算不算封建,但我感觉有点落伍了。”
然而,仍有为数不少的年轻人认为,磕头拜年是传统春节最重要的组成部分,是乡情中最不能磨灭的浓重色彩。“春节给长辈磕头拜年,是咱村里人春节的一部分,是代代相传的传承,沉甸甸地往下一跪,噗通一响,有啥过节都不用多说了。”庞玉彪说。
尽管磕头拜年的方式在南会同这样的村已延续多年,但村里的老人们逐渐发现,磕头拜年的味道已慢慢变化。人少了,远亲不磕了,同辈人之间也不磕了。长辈们怀着虔诚的心拜着,年轻人的心已经飞了,年味也慢慢淡了。
这种感觉,对于中青人来说更加强烈。谷红强今年40多岁,从小磕头拜年长大,他发现,如今磕头仪式感越来越淡。
“以前,天不亮大家基本上第一轮都已经拜完了。可现在,太阳老高了,很多人都还没出门呢。”谷红强说,“如今,除了五服之内的长辈还磕头,距离远的就不磕了。”
对此,村里的长辈们心里也都有一本账。72岁的张俊坡说,年代变了,就是不磕头,也没啥。“只要来家串个门,有这份尊老的心思,长辈们就高兴得很。”
不过,记者发现,在农村对父母的跪拜却从未有形式上的削弱。谷红强说,在外打拼一年,过年给父母买件新衣服,买点好吃的都觉得太单薄,非得磕个响头才觉得心里踏实。“咱们中国人感情比较含蓄,平时又不会向父母说‘我爱你’之类的话,只有春节磕头拜年,才是儿女们最自然、最无拘无束表达孝心的机会。”
现在,随着经济飞速发展,人们的生活水平、生活方式及人际关系等都悄然发生了改变,一些传统民俗传承也在改变。但是,不论拜年的规矩如何改,形式怎么变,不变的是农村人那份淳朴无言的感恩之情,是那份无论时间如何推移,都会愈加浓烈的亲情和乡情。
记者张玉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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